是學生不會，還是看不懂題目？談素養命題與閱讀力
- eduforeveryone123
- 6月8日
- 讀畢需時 5 分鐘
昨天一篇關於素養導向命題的文章，引發了一些討論。這讓我想起多年前，我曾經整理過一張關於「地理文本的閱讀理解策略」的筆記，而背後也有一段值得回顧的故事。
相信不少在教學現場耕耘的老師，都聽過爽文國中王政忠老師發起的「夢的N次方」系列研習。這個研習從2015年的「夢一」開始，2017年辦了第二場「夢二」，後來決定長久持續辦下去，也就成了教育界熟知的「夢N」。
我大約是在2012年踏入中學教學現場。那時，可能是因為親眼見到學生在學習上遇到許多困境，再加上當時美國的可汗學院、台灣的均一教育平台等開始推廣「翻轉教學」影片，讓我也萌生了一個念頭：是否可以透過預錄影片，幫助學生進行個別化學習？
為了解決我自己遇到的教學挑戰，我也因緣際會踏上了這條路，算是比較早起步的一批。我錄的第一支影片很陽春，是教學生畫台灣地圖。
記得以前去外校進行分享時，我曾在簡報上寫下一句話：「如果學生教一遍就學會，老師何必要你直接按 play？」
我的想法很單純：如果能把課堂內容先錄下來，學生課後就能反覆觀看、複習。而在有行動載具的教室裡，老師也能改變教學模式，讓學生先看影片，再進一步引導討論、思考與發表，最後收斂課堂重點。
但問題來了：教學影片該怎麼建構？
我想每位老師都有自己的「獨門配方」。而我，當時並沒想太多，只是根據自己的教學需求，錄製了一些沒有後製、很陽春的教學影片。也許因為持續在網路上分享，越來越多人知道了我們的「翻轉地理教室」。
也因此，在「夢二」研習中，我受邀擔任地理場次講師之一，也在那場活動中，認識了許多優秀的教育夥伴，包括現在歷史界的小巨星、暢銷書作家——吳宜蓉老師！
讓我印象最深的是，同場的翁亭鵑老師分享了一套關於「閱讀理解策略」的系統方法。而這個策略的原型，其實來自自然科的何億婷老師，是她長年推廣的重要教學法。
這場講座對我影響很深。在此之前，雖然我在教學影片中也試著引導學生從課本文本中萃取核心概念，但說實話，並沒有非常有系統。
也許是我們老師自己長年閱讀，對文本有某種敏銳度，但若要教給學生，「策略」就是不可或缺的。那時我就意識到，閱讀理解，應該是各個學科學習的基礎。只要學生具備閱讀能力，即便沒有老師陪伴，自己讀課本，也能掌握知識脈絡——這就是「自主學習」的起點。
所以，那年暑假我開始深入研究這套策略，並思考如何導入地理課堂。暑期輔導課期間，我就開始教學生這些方法，希望幫助他們開學後能真正看懂地理課本的敘述，建立學科閱讀力。
後來，我的第一本筆記書——《心智地圖1（舊課綱）》中，在附錄裡也特別收錄了這張閱讀理解筆記，把策略濃縮成一張圖示，讓學生能實際應用在課文實戰中。
某年《親子天下》邀我撰寫一篇各科會考準備的專文，我便撰寫了〈用心智圖整理筆記，避免已讀不會〉，完整介紹這張筆記的背景與教學理念。（現在這篇文章也已整理成有聲書版本，歡迎大家線上收聽！）
談了這麼多，我想回到新課綱下的素養考題。
我知道，部分命題品質不佳，確實造成大家對素養題的誤解。許多人誤以為「素養導向」就是「閱讀障礙測驗」、就是「長篇難解的文意閱讀」，結果反而偏離了檢核是否學生具備相關學科知識的目標。
但在討論這些問題之前，我認為我們應該先釐清兩個層次的問題：
第一層思考：閱讀到底重不重要？
能從一篇文章中擷取訊息、理解脈絡，這難道不是每個學生都該具備的基本能力嗎？
如果答案是肯定的，那麼大型考試試圖引導教學重視閱讀訓練，也就可以被理解。畢竟不只是國文科，社會、自然、甚至數學等學科，都有「課本」作為主要教材，「閱讀課本」、「理解課文內容」，可以說是讀書學習的基本功。
事實上，我們常在教學現場看到，認真的老師設計校園闖關活動，不過學生卻在活動中不看說明，就亂猜答案。或是老師在課堂上檢討考卷時發現，學生常常在答題時跳過題幹的提示文字，看到選項就憑感覺亂選，這些都顯示出學生閱讀素養的薄弱，是教學現場上不可忽視的問題。
當代學生身處在短影音充斥的網路世代，耐心閱讀的能力逐漸退化。有一本書《失控的焦慮世代》，便對這種現象提出了深刻的剖析。
如果我們的教育想要扭轉這個趨勢，那麼加強「閱讀力」的培養，甚至讓閱讀成為評量的重點之一，也許是合理的方向。
但若考題的閱讀內容與學科知識脫鉤，只剩下字面上的邏輯推敲，這樣的題型，也許就應該歸類在國文科，而不是其他學科的素養題。
當然，這對國文科老師來說也是額外挑戰。他們不僅要教授語文知識，還要跨足其他領域，才能設計出真正有素養深度的閱讀題。
第二層思考：素養導向命題，該怎麼設計？
素養導向命題強調「生活情境」與「跨領域整合」，因此素養試題的題幹文字量自然可能會比傳統題型來得多一些。
但我認為：題幹文字量變多可以理解，但還是得力求精煉。
文字鋪陳應該是為了幫助學生進入情境，而不是增加閱讀困難。命題者必須緊扣核心，避免過度鋪敘、冗語堆砌，否則就會變成「閱讀速度」的測驗，而不是「知識理解」的測驗。
相對地，在教學現場，老師們也該從最基本的課本閱讀做起，幫助學生學會「抓重點」、「找關鍵」，這樣才能真正提升學科素養，而不是被形式化的素養題牽著走。
其實，我們最近編輯的《教育會考地理科主題式全攻略》題本，也正是在實踐這樣的理念。我們設計了純題目版、註解版與解答版，在註解版裡，特別標示出題目的重點與關鍵詞，幫助學生建立閱讀與答題的橋樑。
如果「素養導向」真的是未來的命題趨勢，我認為更務實的做法是雙軌並進：
教學現場：從課本閱讀與關鍵字辨識做起，訓練學生閱讀素養。
命題現場：強化情境設計能力，讓題幹文字真正精練有感，並能考出學科知識的核心能力。
最後，若社會各界對考題品質有疑慮，歡迎多與學校老師討論，也可以適度向心測中心反映。這些聲音，其實都是讓台灣教育更好的推動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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